#雞腿男孩
和老師常跟一位攤主男孩買雞腿，因為他的雞腿不僅便宜，還會送很多雞皮，可以拿回家倒在高湯裡一起熬煮，肥滋滋的。
看到雞皮時興奮的神情，讓他記住了我們：因為一般人都不喜歡吃肥的，巴不得去皮咧！
有一次買菜，老師沒有買雞腿，只是路過他的攤位，他看到老師，都主動把雞皮送給老師。
他對人非常有禮貌，很謙虛很乖巧的樣子，很年輕，很纖瘦，比起菜市場其他壯漢胖哥攤主，他總透著一絲來去無蹤的「秀氣」。
第一次跟他買雞腿的時候，我就覺得他斬切的架勢和手法很敏捷，又很穩健，每一次打照面的時間都只有他將雞腿去骨的一兩分鐘。所以即使買了很久，我們對他也完全不了解。
直到今天⋯
下雨，又是平日，市場人不多，他的攤位，平日賣200三隻的大雞腿，今天一隻才60元。
「哇，今天才賣六十喔！」老師驚訝。
「對啊，下雨都賣不出去啊！」
⋯
「對了，我這禮拜六不來喔！」他已經記住我們固定買菜的時間了，還特別提醒我們。
「禮拜六不來嗎？為什麼？」
「因為我要去辦玩具展！」
「玩具展？」
「對啊！」
⋯
「這個月25、26、27號我也不來！有別的事！」
老師眼神詢問是什麼事，他才說自己的主業不是賣雞腿，他本身是學藝術的，畫電繪的。只是近日賣雞腿的頻率喧賓奪主了。
「我以前頭髮到這裡，來這邊以後才剪的！」他比比自己後尾椎的位置。
「也好，不然頭髮可能會吃到雞腿⋯」
我和老師開玩笑道。
「我很後悔啊！現在這樣好醜喔！」
他嘆了口氣。
我和老師鼓勵他，
「不會啦！短髮比較清爽！」
他再一次鬼斧神工地，
把六隻雞腿處理好了，
還把一整盆的雞皮裝進我們的袋子中。
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談結束了。
回家以後，老師邊做咖啡，
邊說：「那個年輕人很有意思。」
是啊，為了討生活，還是要做一些足以支撐理想的事情，哪怕是起得比雞早，在市場賣雞腿。
前不久，有一個常光顧的攤主問老師有沒有認識誰想開車載貨的，一個月四萬多。
我說：「哇工資蠻不錯的耶！」
老師沈默了一下說：
「是啊，但那是用命換來的錢啊。」
嗯，市場載貨、賣貨的人，
都是用睡眠和健康換錢啊。
市場裡，有形形色色的年輕面孔，武市裡招攬客人此起彼伏的聲音，都來自這樣中氣十足、精力充沛的青春軀體。
人來人往，吼叫聲中，脖間青筋暴起，
手起刀落，遞出一隻隻青紅塑料袋，
夢想和生活方可延續。
這個男孩，在賣雞腿的恍惚間，或許還會習慣地挽一下曾經的及腰長髮，但我相信，當日復一日的刀功成為畫功的基礎，未來在畫布上施展魔法的他，下筆，如有神。
2020.12.08
圖片是熱鬧時的菜市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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